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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你能来 也不介意你离开

【双关\年下】徙鸟落于孤星上(上)

何惜一行书:

* 私设如山,双关设定上衔接之前的几篇双关文。


* 双便当预警,谨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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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得不知不觉。


2.13惨案像是被谁按上了暂停键,随着“关宏峰”的保释而暂且搁置。两个人不用进行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二十四小时相处在这个六十个平房的小居室里。


一直以来的兵荒马乱终于放慢了脚步,生活像是回到了最初,又好像到达了终点。


春天的第一波流感就让关宏峰败下阵来。他坐在床上,在春光灿烂的午后,裹着毛毯看一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短篇小说集。关宏宇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手上套着一副加厚的橡胶手套,嘴比手还要忙:


“哎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昨天跟我相约大扫除,今天你就感冒,真是巧得惨绝人寰了。”


关宏峰翻了一页,专心看他的书:


“别乱用成语。”


玻璃缸里的两条小鱼被外面疯狂乱舞的抹布吓得躲进水草里,关宏宇趴在玻璃缸上一边擦一边找鱼:


“我那时候就应该买两条亚成体,这鱼苗也太小了,把眼珠子扔缸里都找不着它们哥儿俩,不知道还以为养了缸自来水呢!”


比起弟弟来,关宏峰对于鱼的话题要感兴趣多,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鱼缸,道:


“我还没问你,买的什么?”


老虎死了以后,关宏峰从来不去看那鱼缸。关宏宇放进去两条小鱼,美其名曰继承老虎衣钵,他也就由着对方胡言乱语,并不去管。不过关宏宇说得对,那两条鱼太小了,进了水里就找不见,关宏峰的目光偶尔触到了鱼缸的时候,它依然空空如也。


他就也莫名地跟着心中一空,仿佛看到了什么结局似的。


“说起来那可厉害了,哥,”


这一问可让关宏宇来了精神,他甩着抹布一边走到床边,一边说:


“这鱼啊,名字就特霸气。你看老虎那学名叫什么肺鱼,多土啊!往那儿一搁和农家乐菜单似的,结局早已注定。”


饶是对老虎痛下杀手时果断如关宏峰,也被这套说辞搞出一丝对昔日宠物的愧疚来。他摇摇头,苦笑道:


“人家哪儿招惹你了?”


关宏宇摆摆手,走回鱼缸旁接着说下去:


“我这个叫‘魔鬼刀’,学名我查了,是......是线翎电鳗。电鳗啊!哥,就是能放电那个。我寻思吧,等到哥俩儿长大了,最好是自己发电,完成鱼缸供电的自给自足,做一条在生活上独立自强的鱼。”


关宏峰简直对他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叹为观止。他眨了眨眼睛,艰难道:


“线翎电鳗只是微电流......”


“对啊,你看这俩小不点儿,现在估计连个小灯泡都点不亮。”


那两条鱼从水草间冒出头来,追逐着关宏宇点来点去的手指。他对这两个小东西一脸的痛心疾首,怒其不争。关宏峰终于被他弟的傻气给吸引了注意力,放弃书本转而观赏对方。他冷静的提出问题:


“他们长大了也点不亮。”


“那可不一定,鱼也得有梦想。”


关宏宇弯下腰和鱼缸里的鱼对视,进行思想教育:


“努力,奋斗。”


这样的时刻,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的了。关宏峰看着鱼缸前的关宏宇,思绪突然就飘忽起来。他想,他得记住这一刻,就像记住两个人在长春的雪夜一样。


这样的一分钟,能让他在艰难时支撑很久。


身后忽然安静,关宏宇回过头去,看见他哥正凝视着自己。阳光透过储物架照着关宏峰的脸,将他身上最后一丝阴郁也驱散了。他眉目温柔,像是倒退着往时光的来处走,把这些年的世事沉疴都褪尽了。


一路回到二十年前,世界在他哥眼里还一尘不染,黑白分明,而他哥是一具柔软的血肉之躯。


今天的关宏峰有点儿不一样。不是说关宏宇就喜欢他哥对自己横眉冷对,而是今天这个人的温柔太过久违。


久违得像是关宏宇的梦。他大梦一场,醒来发觉那人变得冷硬而乖戾,像是被丢在冰天雪地冻成了永远不化的冰。他期盼着这块冰有一天化为流水,但绝不会是重新变为原来的样子。


没有人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谁也无法阻止时间。


所以这样的关宏峰让他徒生恐慌。他想不明白是什么,就直接地说出来:


“哥,你今天不一样。”


关宏峰含着笑低下头去,接着看他的书:


“什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


关宏宇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床上,往后一趟,脑袋枕在他哥的腿上,瞪着他哥专注于书本的眼睛:


“就是,突然觉得心里没着没落,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似的。”


说出来又好受了不少,关宏宇把手抬起来,盖住了书本的内容,迫使他哥看自己。关宏峰就无奈地遂了他的愿,抬起眼帘:


“我真是服你了,说得这么深刻,就为了逃避扫除。”


那口气和小时候数落关宏宇不做作业时如出一辙。


他把书往下一翻,关宏宇的手就滑落下去。橡胶手套上还有水渍,在纸上留下了湿痕,关宏宇看时,那本书封皮上一大滴殷红的血刺伤了他的眼睛,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定睛看去,是书面的设计而已。推理小说总是阴沉诡谲的风格,他就去看这本书的名字——《死亡草》。


死亡。


刚刚平息的不安再次推翻了关宏宇建立起来的脆弱屏障,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愤怒,这让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抽走了关宏峰手里的书。


他哥在屡次三番地骚扰下终于耐心告罄,眉头皱了起来。关宏宇挪到床边,伸手从床下的箱子里摸出一本书塞在关宏峰手中:


“你能别在春暖花开的日子看这么瘆人的玩意儿吗?”


“那我看什......”


话没说完,关宏峰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面。那是一本老旧的中英对译版的童话,封皮是连绵的夕阳,夕阳的尽头有一片迁徙的鸟,而地上伫立着一尊背影,肩头落着一只燕子,他们一起遥望着天空。


这是今天关宏宇收拾出来的旧物,他还特别嘲笑了关宏峰什么都留的习惯,竟然还有这么久之前的童话书。


真的是太久远的书了,封皮的一层胶膜已经老化磨去,夕阳的色彩被时光侵蚀殆尽,显得晦暗不明。只是今天,它被阳光这样一照,才像是重新镀了层颜色,捧在关宏峰手中似一团复燃的火。书名是烫金字,金粉已经斑驳了。


关宏宇丢给他的是一本《快乐王子》,王尔德的童话。


这可真不是一个适合今天读的故事。


关宏宇重新蹭回来他哥身边。他摘下橡胶手套丢在地上,自己从毯子的边缘钻进去,一会儿,关宏峰肩膀旁就拱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脑袋美滋滋地说:


“这本书好像是我送给你的吧?初中的时候,你有一次英语不及格......”


关宏峰打断他:


“谁不及格了?是没有满分。”


“行满分满分,是我不及格。反正吧,你就不高兴,然后我不就送你一本这个书吗?十四块五,为这我还偷了咱爸一张白鹤邮票呢。”


明明知道不该想,不该说,关宏峰还是忍不住沉沦在那个时候的回忆里:


“对,一张白鹤三十五,你那二十给人家隔壁班女学委买了本诗集,你哥就是个零头。”


诗集的事情早被关宏宇抛之脑后了,他努力回想,也就只记得那顿十分惨痛的棒子炖肉。那时候的他哥就已经是十分安静稳重的孩子,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竟然会买一本童话送给他哥。


那时候关宏峰并没表现出什么对这本书的喜爱来,直到今天,关宏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哥应该是挺喜欢这个故事的。


他从关宏峰手里拿过书来翻,英文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标满了他哥当年的音标和语法笔记。这故事他也读过,比如在某些特别无聊的周末午后,他哥沉迷学习而他百无聊赖,挑拣出这本书来躺在床上看,并且对它品头论足:


“太傻了,这个王子,和燕子傻作一对儿。”


关宏峰正埋头解一道二次函数,他在演算纸上划掉一个错误的解题方式,头不抬眼不睁:


“别把饮料洒在床上。”


健力宝的易拉罐早就空了,关宏宇心虚的把它放在地上,他哥床单上被滴上了一点橙黄,他偷着瞄了一眼哥哥的背影,用枕头把它挡上了。


关宏宇被这个故事的结局搅合得心中发闷,急需找个人来一起批评傻瓜王子的愚蠢作为。无奈他哥不理他,于是他举着书大声地朗诵:


“‘冬天到了’燕子回答说:‘寒冷的雪就要来了。而在埃及,太阳挂在葱绿的棕榈树上,暖和极了,还有躺在泥塘中的鳄鱼懒洋洋地环顾着四周。我的朋友们正在巴尔贝克古城的神庙里建筑巢穴,那些粉红和银白色的鸽子们一边望着他们干活,一边相互倾诉着情话。亲爱的王子,我不得不离你而去了,只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明年春天我要给你带回两颗美丽的宝石,弥补你因送给别人而失掉的那两颗,红宝石会比一朵红玫瑰还红,蓝宝石也比大海更蓝。’”


他念完了一整段,简直比上语文课有感情朗读全文还要认真。他哥竟然也没有用打扰学习的理由来喝止他,而是放下笔出神地听着。关宏宇就把书丢还给他哥,愤愤道:


“这是童话故事吗?童话的结局不都是‘从此谁和谁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吗?这也太惨了吧......”


关宏峰把书放回桌上,笑了笑:


“最后不是一起去天堂了吗?”


“那有个屁用,帮了那么多人,最后连一句好话都没落下。”


对于自己弟弟的义愤填膺,关宏峰倒是没觉得什么。他觉得那些所谓的“好话”不重要,王子想要做的事情不都做到了吗?最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世人如何评说并不与王子相干:


“他又不是为了夸赞才做那些的。”


关宏宇仰躺在床上,半个身子倒悬在床外,他看着关宏峰,对方在他眼里像是个颠倒的影子。他听了这话,忽然问:


“哥,你是王子吗?”


这哪儿跟哪儿啊?关宏峰瞪着眼睛看他弟:


“啊?”


“哎呀不是,我是说,你会做快乐王子那样的人吗?”


关宏峰可以确信关宏宇是真的很无聊了,他用笔点了点作业本:


“你要是真的闲到没话找话,就自己来写数学作业。”


今天他爸在百忙之中突然想要体验一下父亲的职责,要求检查兄弟俩的作业本。看到关宏宇那里,来潮的心血就急转直上奔脑门儿而去。关图安勒令他把欠了一个月的数学日常习题全补上,晚上检查。然后带着习题册后面的那几页参考答案去上班了。


关键时刻,只能苦求亲哥。


听到关宏峰这么说,关宏宇赶紧识趣的闭上嘴。他翻过身去,从床下拽出书包来,掏出之前在小书店租来的连环画看,一会儿就看得入了神。


屋中沉默下来,只有圆珠笔在纸上划动的声音。半晌,关宏峰的声音响起:


“......会的,如果我能办到的话,当然会。”


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当时他的弟弟根本没注意听,只含混地“嗯”了一声。


 


关宏宇再次看完了这本书。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一本童话故事,或者说一本书籍。他和关宏峰缩在一条毛毯里,他哥有点儿低烧,他体温又偏高,所以两个人的温度很合适,很暖和。关宏峰又在看那本《死亡草》,也是,他从来都不是能被别人左右的人。


关宏宇坐起来,将那本书随手放回下面的箱子里。


“放在床边吧,我有机会翻一翻。”


一本破童话没什么可翻的。关宏宇想这么说,但他回头看了看关宏峰,还是重新将书捡了出来放在床头。他盯着封皮上那只不肯迁徙的燕子,苦笑了一下:


“我小时候光觉得他们傻,今天我看完,觉得燕子可真他妈倒霉。”


关宏峰在书上来回移动的目光一顿,他盯着书角的页码,轻轻呼了口气:


“是啊,无缘无故被拉进王子的悲悯里,本来是自由的,最后就那么死了。”


 关宏宇猛地站起来。他弯下腰双手支在床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愤怒,但他就是很想为这只燕子说点儿什么:


“不是的!那是它自己乐意,为自己乐意的事情去死不算倒霉。倒霉的难道不是它要去伤害王子吗?它不想但是它只能答应王子,因为它笨,它只是个知道飞的燕子而已。”


话一出口,关宏宇自己都没想过是这么激动。关宏峰惊讶地看着他,歪着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问:


“你为什么生气?”


关宏宇没说话,只是长久地注视着他哥的眼睛。关宏峰的明知故问太过明显,一会儿就率先把眼睛挪开了。他哥并不是个会因为心虚就示弱的人,今天却很例外。


天气好的一天,关宏宇不想为一本书发那些没边儿的脾气。他们之间的无名火和无名的爱一样多,所以他决定跳过这个部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伸了个懒腰,接着去收拾卫生间,关宏峰的声音传过来:


“你晚上想吃什么?”


对于吃食关宏峰很少询问,基本上是他带回什么关宏宇就吃什么,毫无选择权。今天被问及,他竟然也答不出来,下意识地回道:


“随便吧,反正油泼面免谈。”


“烤肉怎么样?”


“烤肉?”


关宏宇撅着屁股蹲在卫生间的地上,拿着钢丝球蹭瓷砖。他闻言转过头去:


“烤肉外卖过来就不好吃了,算了吧。”


“那就出去吃吧,去滨海道上的商场三楼,有一家还不错。”


钢丝球沾了洗衣粉,在地上留下浑浊的泡沫,关宏宇盯着它们,手上的动作放慢了:


“我自己去吃怪没意思的,不去,在家吃点儿手擀面就行。”


果然,接下来关宏峰说:


“那就一起去。”


他就知道关宏峰今天有问题,他们是双胞胎,有些时候的心灵感应不会作假。关宏宇把钢丝球往地下一摔,大步走出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


关宏峰万年不变的脸色:


“没什么意思,出去吃顿饭而已。”


“你明知道我们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外面,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你说清楚。”


关宏峰已经不去看关宏宇了,他极为平静地把书合上,再次作简单地陈述:


“没什么可说的,我说可以去,就一定是可以。”


“我不去!”


关宏宇脱了手套甩在地上。他被焦躁,恐慌,疑惑搞得怒气冲冲,在关宏峰面前来回绕圈,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用力揉了一把脑袋:


“你在瞒着我很大的事情,我要打电话给周巡,给韩彬,给高亚楠。我总会搞清楚的。现在我哪儿也不去,你也别想去!”


生病的时候总是容易困倦,关宏峰把竖着的枕头放平,脱掉毛衫准备睡一觉。关宏宇故意在屋里搞出各种响动,摔摔打打的。他就又坐起来:


“宏宇,如果你今天不和我出去吃饭,以后你就会后悔。我无所谓,只是不想你后悔。”


他的表情和那次在天台上时如出一辙。


关宏宇气得牙根痒痒,可他知道,关宏峰已经说服了他。他很想把他哥按在床上痛锤一顿,但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电话。


刚才他给周巡打的电话被回拨了过来。


“喂?打电话啦?你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周巡的声音挺活泛的,听得出来心情大好。关宏宇也不管对方搞没搞清楚是谁,就问:


“什么消息啊?”


“哎呦得了吧,别装啊。你那案子可特么结了,这回你和你弟算是摘干净了。”


关宏宇诧异的看了一眼他哥,而关宏峰已经闭眼像是睡着了。


“怎么就忽然结了?这里面不少事儿呢,稀里糊涂的怎么结啊?抓住真正的凶手了?”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周巡压低了声音:


“关宏宇,你小子把手机给你哥。”


“他没空。我也算是当事人吧,你跟我说就得了。”


“我跟你说什么啊?”


周巡那边传来点儿风流动的声音,他应该是走到了外面:


“我也懵着呢。这个是上面下来的文件,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我不能跟你明说。总之,真凶已经列在名单上,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老关肯定是知道的,我还想问问他呢......”


“我哥......”


周巡说得没错,关宏峰知道内情,不然他不会提议一起出去。他早就知道今天会有文件下来,2·13的案子会终结。


原来是庆祝。


关宏宇话到嘴边就没说,他知道如果说了,今晚的烤肉可能就会变成长丰支队BBQ。这种庆祝应该独属于他们两个人,所以他话音一转:


“......我哥睡了,明儿个说吧。”


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把周巡那边儿的大呼小叫给掐断了。关宏宇放下手机,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觉得屋中明亮得让人心中都跟着干净。他终于明白关宏峰为什么让他大扫除,因为一切就要是新的开始了。


‘关宏宇’这个名字,终于能够清清白白的存在于世。


丢在地上的手套这次被温柔地捡了起来,关宏宇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旁边,轻轻地亲了下他哥的鼻尖儿,然后就跟吃着了什么大甜头似的,在屋里无声地手舞足蹈,活像抽疯。扭动了一会儿,他就重新去卫生间里蹭瓷砖,那些白色泡沫像是画板上的油彩,变幻着各种画作,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一会儿,关宏宇又甩着湿漉漉的手快步走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来,搜索着各类的餐厅。这么个重要的日子,如果去商场吃烤肉自助餐就太没意思了,他看着那些显示出来的“情侣最佳约会料理餐厅”,郑重地挑选着。


关宏峰还在睡觉,就算醒着也不会给他意见,但关宏宇觉得他哥应该醒着的,然后亲口和他说,宏宇,哥已经还你清白了。


想想好像还挺感人的。关宏宇自己抱着手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敢叫醒他哥,溜去卫生间蹭地板了。


这顿饭到底是依着关宏宇,跑到了郊外一家半山腰的私家餐厅吃的。关宏峰坐在房间里看菜单,对站在露天看台上呼吸新鲜空气的关宏宇道:


“你这个烤肉是烧人民币来烤的吧。”


关宏宇笑嘻嘻的走回来,举着双手左边晃两下,右边摆三下,像只欠揍的海带精。他扭着弯儿过来,看了眼餐正在看台上安装烧烤炉子的服务生们,自己从关宏峰背后绕过对方的脖子压下去,把关宏峰压得往前倾倒。他就着他哥的手看菜单,咂咂嘴:


“呦,这价格,怕是连这儿冬天的取暖费都给算进去了。”


看台上摆架子的服务生小姑娘“噗嗤”一声乐了。关宏宇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抱着他哥肩膀晃来荡去:


“但是今天是多重要的日子啊哥,这可是你弟弟我重新做人的开始。你也别心疼钱,大不了以后你的工作餐我给你包了。你以为你们队里的泡面好吃啊?那小周都快成泡面测评师了,新口味吃得比咱家小区超市上的还快。”


关宏峰被晃得看不清菜单,他索性把它放在桌上,抓住关宏宇的手腕:


“起来,没个正形。”


见好就收。关宏宇在他哥忍无可忍的边缘直起腰来,到看台上去烤肉。服务生们给放好了备用炭,摆好食材就离开了。


天色暗下来,看台上却灯火通明,关宏宇甚至把屋里的一台月球灯挪了过来。看台一侧摆着架挺像回事儿的天文望远镜,因为关宏宇全权揽下了烤肉大业,关宏峰就只好来摆弄望远镜。


上次玩儿这个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关宏峰不怎么熟练地调整着赤道仪和寻星镜,郊外的天空极为澄澈,他毫不费力的就能找到合适的观测角度。关宏峰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星星了,他从最近的月球开始,往距离地球越来越远的夜空中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关宏峰才找到那颗星星。


它好像变得更远了,更冷了,模模糊糊地,看不分明。这是太阳系中最远的一颗行星,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他好像还写了篇关于它的文章。一个学刑侦的搞起了天文,系里的女生顿时被这位天才学长的反差浪漫给迷得七荤八素。


关宏峰从来不知道看个星体有什么浪漫的,他就是为了还天文社团一个老乡的人情。因为这个人情,他和一颗孤独的星星相对了半个多月。


它存在于极其遥远的宇宙中,气温最低,终年覆盖这一层“白雪”,在望远镜里,它被笼罩在一团有蓝色的光晕里。这颗星球离太阳的距离太远,一直沉默在无尽的黑暗里,仿佛身处冥界。人们以希腊冥神的名字为它命名为普鲁托,译为冥王。


“看什么呐?在这儿猫半天了。”


旁边突然插过来一个声音。关宏峰扭过头去,关宏宇像个嘁嘁喳喳的好奇鹦鹉,一个劲儿的往他脑袋旁边拱:


“让我看看,我也看看。”


关宏峰就往旁边让了让,给关宏宇倒出地方来。他弟弯着腰仔细看了会儿,又直起身望了望,啧了一声:


“没有这么看好看啊。”


“怎么不好看?”


“这样看,星星像洒上去似的,又多又亮,挤在一起可热闹。用这玩意儿一看,每个都离得那么远。”


关宏峰就摇摇头,笑了。他抬头去看,满天星河,再也找不到那颗星星。它遥远得无法用肉眼看见。


“哎哥,你这个调得也太远了吧,我想看月亮,你这个对着的模糊一团。”


“我在看冥王星。”


关宏宇的兴趣只能维持三秒钟。他放弃了望远镜,招呼他哥坐过去吃饭。一边问:


“什么星?”


这个问题竟然使关宏峰一时语塞。他真的无法说明,如果是当年,他可以告诉关宏宇,这是一颗行星,是九大行星里最远的一颗。可是这颗星球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除名了。可能是人们终于看清了它,发现它的各方面条件都不符合一颗行星的要求,所以尽管很多天文学家还在努力求证,它还是被除名在太阳系行星之列。


毕竟人不可以要求一颗星球为他们的规则改变。


于是关宏峰沉默下来。


很快这个问题被抛之脑后,关宏宇开始对自己的烤肉自卖自夸,炭火和灯光把这个小看台映照得恍若一个充满人间烟火的仙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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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一起发,但是字数多了一次看有点累人,就分为了上下部。


因为我自己写的时候已经预感了虐度,所以觉得分开也缓和一下读者们的感觉,毕竟我的求生欲非常强,怕被打死……


这一部分埋了很多梗,下部明天或后天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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