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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你能来 也不介意你离开

【双关】虚拟

一碗红糖水:

——背景设定在未来,bug与脑洞齐飞,属于瞎扯系伪科幻(。


 


——有点长,一万字左右一发完。包含人物死亡注意,如引起不适十分抱歉。


 


——部分设定借梗英剧《黑镜》第三季《圣朱尼佩罗》,有非常多的二设,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ooc是我的,他们属于彼此。


 


 


 


 


BGM:


 


 


 


 


 


零  [起源]


 


 


 


“当我们在讨论生死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


 


 


“一切情感的起源,向往与爱。”


 


 


 


一  [奶糖]


 


 


 


关宏峰睁开眼,炫目的蓝光褪去,温柔的日光灯缓解视网膜的疲惫。


 


水缸里供氧泵噗噗噗的冒着泡,老虎在里面安静的游来游去。浅浅的灰色烟雾从左侧飘过来,关宏宇穿着黑背心望着他,指尖的红点快烧到手指。


 


“你怎么又来了。”是陈述句,陈述一个习以为常的事实。男人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啧了一声,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扔在嘴里,舌尖裹着融化的糖衣打转。


 


关宏峰没说话,窗外日光大盛,夏日的蝉鸣透过玻璃传过来,而他坐在沙发上穿着长风衣戴着围巾仍然觉得手指冰凉。他站起来脱掉厚重的冬装露出里面单薄的黑衬衫,鸡皮疙瘩顺着手臂一路爬到脖子上。关宏宇叹了口气,握着他哥的右手腕用大拇指按了一下,皮肤下面蓝光一闪而过,大概过了一分半钟,关宏峰才感觉牙齿停止了打颤。


 


“二十七度,”关宏宇的大拇指依旧抵着手腕那块皮肤摩挲,“合适了吗?”


 


“外面多少度?”关宏峰没回答他,只是垂着眼反问他。


 


关宏宇叹了口气,他额头积了一层薄汗,皮肤也黏得厉害。这两天的天气格外热,连日光都让人头晕目眩。也不知道负责天气系统的检修员是不是休假去了,任由气温按照自然规律节节攀升,大街上全是短袖短裤,这在常年恒温的世界简直是个奇遇。


 


“快四十了,”他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你就别遭这罪了,我还想活在二十七度呢。”


 


关宏峰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弟。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消瘦了,但眼神依旧犀利得像鹰。关宏宇被他盯了十几秒就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别这样看着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四十四年了,妥协的一方永远是关宏宇。大拇指重新按了两下,这次蓝光亮得久一点,等到暗下去的时候关宏峰鼻尖已经冒出了浅浅的汗珠。


 


“体感温度三十五,行了吧,你都出汗了。”


 


话音刚落,男人便凑过去吻他,关宏峰站在原地不动,皮肤相触的感觉奇特得犹如隔着一张玻璃纸亲吻。唇齿交融间他隐约尝到一点大白兔奶糖的味道,很浅。


 


“甜吗?”关宏宇最后亲了下他的嘴角,眼神柔软。


 


他违心的点点头。


 


然后关宏宇笑起来,男人低着头再一次剥开奶糖的糖纸,满嘴都是齁到牙疼的甜。


 


“别骗我了,哥。”他边笑边说。


 


 


 


灶火腾的一下子燃起来,把锅里的牛肉和土豆炖出一股勾人的香气。关宏峰站在灶台旁看着关宏宇小心翼翼的品尝汤汁,而他像关在玻璃罐里,只能闻到一点咸咸的水汽,连锅里的食材都陌生。


 


窗外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关宏峰探头看了一眼,不是飞行器,是一种四个轮子抬着的铁皮交通工具。关宏宇凑过来笑兮兮的指着那东西说:“这汽车我也向管理处申请了一台,越野的,开着倍儿酷。”


 


关宏峰从窗户望出去,建筑如同一个个颜色不同的方盒子伫立在城市里,不远处的商业楼上挂着巨大的广告牌,五颜六色的贴着一张女人拿着小方盒子的半身照片,旁边写着一行字——XX牌2017最新款手机,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公元2017年,正是古地球发展得最好的时代,距离现实生活远了1340年。


 


这个时代有还没灭绝的各类动植物,有不算清澈但也尚能呼吸的天空,人类不用靠营养剂维持每日所需的能量,但相应的寿命的上限也只有一百二十岁,就连太空旅行还只存在于幻想之中。没有庞大的精神联网,小孩要花九年时间才能完成基础教育。街上的人们忙忙碌碌,但在关宏峰的眼中大多数人生活节奏和效率都极低。


 


关宏宇在他身后哼着歌慢悠悠的炖菜,调子很慢,像小时候学到的某种童谣。过了大概半小时,饭桌上多了两个小瓷碗和一盆热腾腾的炖牛腩,卖相虽不佳但看起来足够热闹。关宏峰端正的坐在桌前,盯着那一碗牛肉拘谨得像个小学生——又是他没见过的食物,关宏宇总喜欢搞这些新奇玩意儿。


 


坐在他对面的人则抱着巨大的好奇心夹了一筷子烂熟的牛腩,嚼起来和1340年后的合成肉制品没有区别,只是更有弹性一些——看来系统并不能模拟出已经消失多年的美味。关宏宇垂着眼,筷子把指节顶出青白的颜色。好奇心像个一戳就破的气球,爆出积尘般细小滋生的失望,不影响呼吸,只是厌烦。


 


外面传来卖力的吆喝声,贩卖一种叫烤玉米的小吃。声音由远而近,每天定时定点,由系统设置好了,每天下午一点,披着人皮的老年机器人会推着用淀粉“伪造”的烤玉米经过他们家楼下。四年前关宏宇刚到这里的时候曾尝过一个,一咬一嘴的玉米糖味儿,甜得嗓子疼。


 


面前的牛肉凝出一层薄薄的油,模糊的映出关宏峰眉间那一道深刻的折痕。仿真的蝉鸣和可调控的日光,以及外面喧闹嬉戏的机器人们,共同演绎着1340年前的盛夏,生机勃勃,叹为观止。他来过很多次,不同的季节,相同的人们,如同踏入一场永不老去的轮回。


 


这里是“人间”。


 


 


 


二  [长夜]


 


 


 


银河纪917年,在实现精神联网后的两百年后,人类再一次探索生命的尽头。而这一次,利用思维承载器,科学家们搭载了一个“永生的世界”,并将其命名为“人间”。


 


在精神联网的时代,每个人出生后就会植入自己的承载器,右手腕皮肤下的蓝光将伴随每位公民直到死去,那里面记录着每个人的所有记忆与思考,是不用编码的独一无二的证明。人们通过那一小块芯片学习繁复的知识,也通过它了解浩瀚无穷的宇宙。承载器不属于任何政府和机构,完完全全只属于公民自己。它是顺应时代急速发展的产物,也是人们为了证明灵魂存在的滞留品。为了致敬古地球的传说,科学家将芯片的重量定在21克,好像这样就拥有具象化的灵魂。


 


每位公民死后,右手腕的承载器会被收入联盟的“通天塔”里。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如同一个巨大的魔盒,收纳着无数的伟大或渺小的记忆。为了兑现对公民的承诺,千百年来从来没人进入过那里。


 


直到银河纪917年,永生的话题再一次被提起。


 


人们疯狂的想要直到生命的尽头是什么,就像古人类竭尽全力想要探索宇宙。“人是另外一个宇宙,我们自己就是上帝”——这话狂妄又贪婪的冲昏了人们的头脑,其中的极端分子建立起乌托邦学会,将主意打到记忆承载器身上。他们向权贵们许诺永生,利用记忆承载器建立起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国度,声称那里就是天堂。用承载器里的记忆和思维方式再构建行为并进行投影,在现实世界死亡或失去思考能力的人们能再次“活”过来,甚至还能选择在其他的时空重新“轮回”。而现实世界的人们则可以通过思维传感见到已经故去的亲人,并与他们交流沟通。如果你想,你甚至还可以陪他们生活一段时间。


 


这个故事是如此美好,像每一个有始有终的童话结局。于是权贵们相信了,普通人也相信了,人们愿意花大量的钱财去寻找一个触手可及的天堂。无数记忆承载器收入乌托邦学会囊中,他们创造出一个虚拟的苍穹。


 


银河纪957年,“人间”平台正式面向大众开放,人们开始为“让自己下辈子活得更好”这种理由更加努力的工作。之后的十几年里,“人间”不仅仅是一个走向永生的平台,它是权贵们手中维持社会稳定的工具,普通人眼中的信仰,甚至是失败者的唯一希望。


 


这个社会开始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都是“人间”的功劳。它比任何宗教都更有力,没有什么比跨越生死更激励人了。联盟政府和乌托邦学会联手,生前无犯罪记录的公民们死后需将记忆承载器交予乌托邦学会,从此继续在“人间”生活。当然,“人间”平台作为政府的金库,每位公民除了需要交出自己的承载器,也需要支付大量的金额来维持系统运转。


 


虽然价格略显昂贵,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面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们都会选择永生。


 


关家是那极其特殊的百分之一。


 


也不是缺钱,关图安只是不相信。他是个老刑警,对一切世事都抱有怀疑精神。在“人间”风靡的时代,在大家都为“下辈子”奋斗的时候,这位老刑警甚至想把记忆承载器从右手腕里取出来。怀疑主义如影随形,最终演变成终日难以消散的恐惧。关图安有时甚至会在半夜惊醒,因为梦见窥视的眼睛。


 


双胞胎十二岁那年,关图安所在辖区发生了震惊全联盟的孩童失踪案,后来鉴定为恐怖分子策划的恶性绑架案。一个午后,四十二岁的关图安抓着深蓝色的帽子跨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而他的妻子将其遗体火化后拒绝上交记忆承载器。也因此,联盟以扰乱秩序为由将其妻子拘留,一周以后因突发疾病死在牢狱中。


 


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关家双子如覆巢之下的幼鸟,在暴风雨中挣扎着求生。


 


关宏峰永远记得母亲被带走的那个早晨,黎明未至,夜色长存。他和关宏宇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四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凌晨五点,母亲把两个孩子叫醒——她穿得整整齐齐,血丝却爬满眼球。妇人低头,用柔软的嘴唇吻过孩童的面颊。


 


关宏峰内心不安。大约孩子的直觉总是敏感,他伸手抓住母亲的衣角,问她要去哪里。


 


“妈妈要出趟远门,待会儿韩叔叔会来接你们,你们去他家住一段时间,”女人目光温柔,揉了揉关宏宇支楞起来的头毛,“要乖。”


 


母亲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小块薄薄的金属片,挂在关宏峰胸口泛着暗蓝的光。她注视着那块小小的芯片,怔怔的落下泪来。关宏宇被吓了一跳,和他哥一起抱住母亲。孩童略高的体温唤回女人的神志,她低下头亲了亲兄弟俩的发旋。


 


“妈妈,等你回来,我们去‘人间’看爸爸吧。”关宏宇闷声闷气的说话,稚嫩的嗓音还有点哽咽。


 


“爸爸不在那里,”女人松开怀抱,极其认真的注视着孩子们懵懂的双眼,“妈妈也不会在去那里。”


 


她伸出双手,贴在他们左心房的位置。


 


“我们在这里。”


 


 


 


三  [罂粟]


 


 


 


“天气异常,系统紊乱,”关宏宇点了根烟——他最近抽烟抽得厉害,烟灰缸都快被堆满了,“这边出问题了,他们快撑不住了。”


 


“少抽点。”关宏峰从他嘴里把烟顺出来,被炽热的唇吻了下手指。


 


关宏宇笑得像个傻子似的,眼神却幽深,“反正在这儿也死不了。”


 


饭桌上的牛肉直到凉透了也只动了一筷子,厨房里剩下的肉全被喂了老虎。手指上的吻短到一触即逝,关宏峰的触感被削弱,连烟烫到指尖都无知无觉。


 


他是“旅客”,而关宏宇是这个世界的“常住民”,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如同一张透明的薄膜,既容易忽视,也能让人窒息。


 


人间系统面世时,为了让更多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能感觉到真实性,创造者给进入这个世界生活的人们设置了“旅客”、“常住民”和“永久居民”三种身份。“旅客”是指在现实世界生活,偶尔来此处体验的人们;“常住民”是指脑功能正常,但在现实世界中无法自理,只能依靠人间系统生活的人,例如高位截瘫患者和植物人;第三种“永久居民”则是确认脑死亡的人们,他们完完全全靠记忆承载器的投影“活着”,是人间系统最主要的使用者。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越强,对人间系统的感知度越低。例如“游客”只能通过看、听和微弱的触感嗅觉感知系统发生内的一切,而“永久居民”则完全参与到系统的循环中来,和现实世界的生活无异。


 


关宏宇是四年前进入“人间”系统的,以“常住民”的身份。四十岁生日那天,一场车祸把他送进了全联盟最好的医院,以植物人的身份一躺就是四年。关宏峰作为他唯一的亲属,支付了大量的金额后,选择让关宏宇在“人间”继续活下去。


 


四年里,关宏峰每次回到现实后,总是很难把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脸和“人间”里年轻跳脱的笑重合起来。他渴望关宏宇永远是健康的、会笑的、能张开手臂拥抱自己的,这种渴望如带刺的藤蔓,时时刻刻紧箍心脏。尤其每次从“人间”的幻梦中醒来后,总扎出淋漓的鲜血。他一边提醒自己那是假的,一边上瘾般注视着会动的关宏宇。如果“游客”没有时间限制,关宏峰可能会一直坐在303室的沙发上,只看关宏宇忙进忙出上蹿下跳,一如四年前。


 


蝶与庄周,而关宏宇是他的罂粟。


 


这毒种在四十四年前的冬夜,于初次情动时毒发。关宏峰一生饱受其苦,如迷迭香混淆神志,如烈日穿肠烧心。天地不知,无药可医。


 


在关宏宇车祸后,关宏峰总是回想起对方赠予他的第一个吻——盛夏夜的暴雨中,十六岁的少年们刚得知父母的死是源于一场惊天阴谋。名为真相的小丑咧出血盆大口,森森白牙后面是无数枯骨。关宏峰跪在无人经过的后巷,牙关不可抑制的打颤,夏雨混着泥土的腥气把他浇得浑身冰凉。胸口的芯片隐没在黑暗里,冷冽得如一把过刚易折的剑。


 


手指在地上无意识的抠挖,直到指甲里全是干涸的血。太冷了,明明是暑气蒸腾的夏夜,关宏峰却觉得一股冷气生生钻到了骨子里。


 


被雨模糊的视线里,有人从远处奔来。然后跪在他面前,用能把骨头压碎的力气把他按在怀里。受伤的手指被握在滚烫的掌心,直到此刻关宏峰才于麻木中觉出一点刺骨的疼。那人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比雨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衣裳。


 


关宏宇哭了。


 


关宏峰从来没见过他弟哭,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十六岁的关宏宇紧紧的抱住他哥单薄的身躯,握在腰间的手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颤抖。他眼中带泪,双目通红,一口咬在关宏峰的颈侧,锋利的犬牙带出一小串鲜红的血珠。与关宏峰压抑的痛苦不同,少年只觉得内心有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翻滚着疼痛。悲伤和愤怒化作十足的凶性,从脖颈到下唇,关宏宇如同一头牙尖沾血的狼崽,在苍白的皮肤上印下一串暗红的花。


 


背德的爱如一朵开得过艳的蔷薇,盛放在彼此的双唇之间。关宏峰清醒而绝望的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什么又是对的呢?关宏宇吻得凶猛,两人的牙齿撞了一下,骨与骨的摩擦传到大脑,像穷途末路的一声钟鸣。关宏峰闭上眼,氧气稀薄中他看见血红的落日和阴郁的天空,有咸湿的液体混着嘴里的铁锈味流进喉咙,胃液翻腾着叫嚣。


 


他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无论如何,他都只有关宏宇了。


 


而关宏宇也只有他。


 


少年们像两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犬,暴雨把相拥的两人浸透了,显出迷茫和仇恨的轮廓。诡谲苍穹茫茫无涯,盛世之下尸骨累累,前望荆棘满地,回头万丈深渊。


 


他们无路可退。


 


 


 


四  [魔盒]


 


 


 


“哥?你在听我说吗?”


 


关宏峰目光失焦,不知道盯着几公里之外的点。关宏宇伸手捏了下对方的耳垂,柔软的触碰让他哥无意识的抖了一下。


 


“想什么呢。”


 


关宏峰端起面前的热水灌下去大半,适中的温度像冬日熨帖的酒。鼻尖渗出一点细密的汗珠,他舔了舔嘴唇,躲开关宏宇探究的目光。


 


“没什么。”


 


关宏宇看着他哥的下颌,消瘦得露出难得一见的曲线,眼睛像涩得不行,隔几秒便眨一下——是过度疲惫的表现。他皱着眉伸手按了按关宏峰的太阳穴,他哥像只被撸顺了毛的老猫,一下子软了背脊。于是关宏宇半躺半靠的把他哥拥在怀里,用大拇指的指腹打着圈揉。轻了不行,他哥感觉不到;重了更不行,关宏宇自己都舍不得他哥疼。这力道是四年里一点点磨出来的,关宏宇是他哥的专业按摩师。


 


关宏峰半阖着眼,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始终没松下去,直把眉间勒出一到深深的折痕。按在太阳穴上的力道轻了许多,如同隔靴搔痒——变化微小不易察觉,关宏峰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你……”


 


“哥……”


 


两人同时开口,关宏宇顿也没打的选择后退。他哥缓了半句开口,“这里是你能达到的极限了?”


 


窗外蝉鸣不止,关宏宇感觉自己背心渗出一层薄汗。他垂着眼摇摇头,语调轻松:“还可以再往前回溯一点,之前韩彬帮我测过,距今1450年才是极限。”


 


“如果我……”他沉默了一瞬,瞥见他哥抿成一条线的唇,把近在咫尺的结果咽回肚子里,继续道:“可以回到1500年前。”


 


人间系统除了能够通过记忆承载器使人“永生”,还能让使用者选择在不同的时空“重生”。每个人在载入系统之前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旦选择就只能在这个时空过完自己的“下辈子”。从目前的时间点向前延伸五十年和向后回溯一千五百年是系统的极限,尽管如此,未来难以预测模拟也不准确,过去太过落后且不熟悉,除了好奇心过旺的,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活在现在。


 


而关宏宇不同,他是植入这个系统的“病毒”。他穿梭系统的各个时间点,不断地在时间轴的边缘探寻,只为找出被野心家藏起的枯骨。


 


十六岁的那个下午,关家兄弟躲在后台看见“人间”的幕布被掀开一角,台下的观众全都面带微笑。滥用的科技给膨胀的野心画上面具,迷惑了欲壑难填的人们。记忆承载器不过是一个记录不同个体思维模式和回忆的芯片,最初的目的是帮助人们更快的通过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学习。脱离了母体的记忆承载器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投影出来的也只是一个会依照设定程序按部就班的“机器人”。


 


根本没有什么永生的灵魂,有的只是欲望的空壳。


 


最早发现这个骗局的是系统的维修人员。他把自己的妻子送进系统,却绝望的发现自己的爱人越来越模式化——每天的行为和生前并无不同,但她渐渐不再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物有反应,更像是一个设定好行程的家务机器人。男人在日复一日的轮回中逐渐绝望,在自杀前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好友,就是后来收养关家兄弟的韩松阁。


 


韩松阁是主攻犯罪心理学的学者,三十六年前还只是一个警察学院的助教兼顾问。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无论是真宗教还是伪乌托邦,他都不信。“人间”系统刚面世时,韩松阁便对“永生”这个词报以极大的怀疑。但“人间”已经成为当局者维持稳定的利器,所有的线索都被联盟政府紧紧攥在手里,他被隔绝在外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直到“人间”系统的维修员自杀,这个秘密便成了一个被阖上的潘多拉魔盒。


 


关图安是在那场性质极其恶劣的儿童失踪案里认识的韩松阁。韩松阁作为警局顾问,提出一个让人背心发麻的猜想——他认为失踪的儿童和“人间”系统脱不了干系。面对越来越多的“游客”,系统的骗局是迟早要败露的,为了维持永生的假象,乌托邦学会势必要重新为那些记忆承载器挑选“容器”。而思维模式还未成型的孩童是最好的选择,洗去他们原有的记忆,把他们的大脑接入那些记忆承载器,这样一来便能得到真正的“永生”。


 


韩松阁没有告诉别人,只在酒后和关图安提过。他很肯定对方不会说出去——关图安比他更破案心切。韩松阁给他指出一条枯骨路,而他身处迷雾别无选择,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


 


关图安出事后,他的记忆承载器就像个黑匣子,记载了所有的秘密。这位老刑警死前接触到的一切已经触及到了乌托邦学会腐烂的核心,他妻子知道对方决定不会放过自己,便将关宏峰关宏宇连同藏起来的记忆承载器一起托付给了韩松阁。韩松阁在那次事件之后被反复审问,甚至于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关家兄弟被他藏在自己偏远的老家,连同自己那性格阴郁的孩子韩彬一起长大,改名换姓的过了近十年直至成人。


 


十年后,十八岁的关宏峰选择子承父业,时间总让人健忘,也让仇恨刻骨铭心。关宏宇激烈的反对过,甚至和他哥大打出手过——他永远记得关宏峰宣布自己要当刑警的那天晚上,他红着眼睛和对方扭打在一起,像只守着羚羊的狮子发出愤怒的咆哮。他忘不了父亲离开的那个下午,也忘不了母亲走时轻轻带上的门,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他哥。关宏宇很清楚复仇的火会烧到每一个人身上,这场阴谋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每个人都被黏在上面不得动弹,想要挣出一线生机,必以鲜血为代价。


 


关宏宇不愿意他哥以身赴险——他只有他哥了。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完成复仇之路,换关宏峰一辈子平安喜乐。


 


但他哥只是昂着头青着眼圈,倔得像一头永远不会转弯的羚羊。


 


“关宏宇,你拦我是没用的。路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只不过多绕些弯,结果是不会变的。”


 


从那一刻起,关宏宇学会了妥协。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有他哥了啊。既然关宏峰愿意只身没入黑暗,那他就做跟在他身后的提灯人吧。


 


至少在他回头时,能看见那盏永远为他亮着的灯。


 


 


 


时针走到下午七点,挂在303室墙上的钟发出刺耳的噪音。关宏峰睁开眼,窗外日暮西沉,喧闹声远远的落在云端,显得格外不真实。


 


“你睡了两个小时,”关宏宇端着温牛奶过来,从精神层面抚慰了关宏峰的胃,“最近这么忙?”


 


“……还好。”


 


“再忙也要好好睡觉和吃饭,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关宏宇絮叨得像个老妈子,话音还未落,挂钟再一次疯狂的尖叫起来,像个撵在脚后跟的死神。仅有的一点轻松被打破,留下一屋子凝结的沉默。


 


关宏峰站起来,一件件把大衣围巾套回去,体感温度还没调回来,脖子和羊绒围巾接触的地方渗出黏腻的汗。关宏宇看不过去,帮他松了松围巾,看见衬衫领口瘦削的锁骨,欲言又止的张开嘴又闭上。关宏峰瞥了他一眼,对方低垂着的眉眼格外乖巧,乖巧得有点不像关宏宇。


 


他有点恍惚。


 


303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赶在第三次警告声响起之前。门外是黑暗的走廊,关宏峰从客厅走到玄关,像是要融入无边的夜色。关宏宇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追出去拉住对方衣袖,关宏峰愣了下回头,暖黄的灯光下眼里盛满水汽。


 


如同一片氤氲的湖。


 


关宏宇愣了半秒,来自系统的第三次警告响起,他哥如同被瓦解的幻像,消失在半开的门之间。


 


“游客”的时间到了。


 


关宏宇怔怔的看着自己掌心,那里还留着毛呢大衣粗糙的质感。他闭上眼,不安如幽灵如影随形,未出口的叮嘱说给满室寂静。


 


“……你别犯傻啊,哥。”


 


 


 


五  [礼物]


 


 


 


关宏峰是被冻醒的。


 


从“人间”脱离出来不是件舒服的事,被强制离线更是。关宏峰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离开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和虚拟的夏季不同,现实的温度冷得彻骨,关宏峰浑身近乎麻木。夜已深,男人蜷在床上睁着眼睛,窗外偶尔传来飞行器低沉的嗡鸣,像有人拿着锯子缓慢的割据神经。


 


他失眠很严重了,今天在“人间”睡的两小时是这段时间难得的好眠。关宏宇是他的安眠药。


 


和在“人间”虚拟的状态不同,现实中的身体像从内里开始腐烂的树,徒留着干枯的壳。胃被捏做一团,空荡荡的翻腾着胃液,关宏峰想起自己近一天没进食了,半弯着腰跌跌撞撞的去厨房接了杯温水灌下去。303室永远亮着的灯照出满屋子的纸箱,关宏峰站在里面感觉自己像个病痨鬼。


 


冰箱里有两管高效能的营养剂,淡绿的颜色看起来不那么让人有食欲。事实上味道也不好,像糖分过载的蔬菜汁,齁得关宏峰嗓子疼。好在见效快,半分钟后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被压了下去,关宏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阖上眼睛。


 


脑子里还是乱,各种各样的声音纠缠在一起。房间里突然响起叮咚的提示音,老旧的家用机器人被激活,一字一顿的问他要不要接通视频。


 


是韩彬。


 


关宏峰看着显示器里那张永远古井无波的脸,感觉自己的胃再一次造反。对方半敞着衬衫领,鼻梁上的眼镜在冷光下遮住过于锐利的眼睛。关宏峰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捏了捏鼻梁,指节青白。


 


“他们会在三天后再处理一批‘容器’,地点在津港的三号码头。那是最好的机会,”韩彬皱着眉,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关宏峰面色不佳,“你准备好了吗?”


 


“关宏宇他……还有多久?”关宏峰不答反问。


 


“这几天吧,”韩彬垂着眼翻了下手边的资料,“跨时间轴是件很费精力的事,关宏宇本身的精神力就在缓慢的衰弱,他现在能到达的时间点已经是极限了。我前几天已经通知过关宏宇,不能再拖下去了,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医院这边今早上给我下了最后通知,说病人的精神力已经接近最低值,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桌上的玻璃杯打翻了,碎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


 


韩彬在城市的另一角凝视着关宏峰惨白的脸,顿了半分钟开口:“我以为你早就准备好了。”


 


现实中的303室并不像人间那么温暖,韩彬的话落在房间里甚至引起回音——除了沙发类的大件家具,其他的东西都被关宏峰一件件装进了纸箱,不熟悉的人乍一看会以为误入某个小型仓库。在上周医院给关宏宇下了病危通知单后,他就向周巡请了一天假,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装好了。


 


除了面前这台旧得掉漆的机器人。


 


这是二十二年前的款式,行动迟缓系统老旧,甚至被糟蹋得眼睛还掉了一只。后来关宏宇拿出工具箱又哼哧哼哧的修好了,但眼睛处的摄像头总是有点往下掉,配合总也提不起来的嘴角,显出一副众生皆苦的面相。


 


这是关宏宇送他的生日礼物。


 


明明是双胞胎,关宏宇却总记得给他过生。二十二岁那年,关宏峰刚到警队任职,圆圆的警帽把刘海压得格外服帖,笔直的背脊和板着训话的小脸是关宏宇最喜欢的模样。那几年的青春是关宏峰生命中最绚丽的胶片电影——童年的流离失所到少年的寄人篱下,他和关宏宇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好在青春期的荷尔蒙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气味依旧香甜。


 


他们像每一对陷入爱河的情侣一样疯狂,玫瑰再刺手也敢去摘。关宏宇总喜欢开着那架摇摇晃晃的飞行器在警队门口等他,傍晚的彩霞给他毛茸茸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关宏峰很少说话,心却总是一片温热的柔软。


 


那年的生日,关宏宇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款最新的家用机器人——他们从韩家搬出来了,为了关宏峰上班方便,在警队附近的小区租房住。关宏宇到处撒野,有什么活就干什么,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关宏峰又忙得脚不沾地,两人都没时间顾家,经常回家之后连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这个家用机器人为整个家庭的干净整洁起了巨大的作用。关宏宇总喜欢叫它老虎,因为它脸颊下面有两根隐蔽的充电线,安安静静充电的样子很像他们以前养的肺鱼。关宏峰曾问他为什么宁愿花大价格买这个机器人也不愿意自己打扫房间,他只是笑着说自己忙着白手起家。


 


直到很久的后来,关宏峰才知道关宏宇那段时间在干什么。


 


他联系了韩松阁父子,比关宏峰更早一步走进黑暗里。他阻止不了他哥,只能先行把前路的荆棘摘下来,防止它们刺破关宏峰的手指。他成为韩松阁的线人,利用自己做物流运输的身份,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混入乌托邦学会内部。自从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儿童失踪案后,乌托邦学会更加小心谨慎,也更加丧心病狂,偏远星球被遗弃的孩子们被养成装载思维的容器,供给渴望“永生”的上位者。梦境绮丽得像一张五彩缤纷的糖纸,打开后是沾血的骨头。


 


关宏宇暗中破坏了几条贩卖儿童的路线,终于引起了乌托邦学会的察觉。幕后者阴差阳错的查到了关宏峰,一个背负着几十年深仇大恨的小警察,完全是警队安插卧底最好的人选。三十九岁的最后一天,韩彬的一个电话把原本要上班的关宏峰留在了家里。而关宏宇则穿上了他哥的大衣出门,从此再没能睁开眼。


 


四年前,关宏宇第一次在“人间”醒来时,韩彬问他要不要继续下去——根据之前的推测,那些缺少“容器”的“常驻民”肯定被系统藏在时间轴的两端,因为那里不会有“游客”探访,而他们想要从根本上瓦解“人间”,就必须有人里应外合的揭露这场阴谋。韩彬可以帮助关宏宇成为系统的“病毒”,自由往返于“人间”的各个时空。但代价是巨大的——关宏宇现在已经成为了植物人,在精神力逐渐削弱的情况下进行时空跳跃,每一次都是对自身的极大消耗。如果保持现状,关宏宇还有苏醒过来的可能;一旦继续下去,达摩克利斯之剑终将贯穿心脏。


 


当时关宏宇怎么说来着?


 


哦,他当时正抱住他哥不撒手,听见韩彬的问题也只是若无其事的笑笑。


 


“‘路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只不过多绕些弯,结果是不会变的,’”男人像只黏人的大型犬,用当年关宏峰自己的话封住退路,“怕什么,我还在这儿呢。”


 


关宏峰眼眶发红,红得好像艳极的落日。韩彬离开后,他们第一次在“人间”接吻,从客厅到卧室,关宏宇掐得他腰上一片青紫。


 


“我以为最坏的结局是那天来不及和你告别,”喘息之间,关宏宇嗓音沙哑的开口,“没想到现在还能一睁眼就看见你。”


 


美好得像偷来的黄粱一梦。


 


 


 


六  [落幕]


 


 


 


三天后的凌晨,津港迎来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


 


早上六点半,老旧的家用机器人尽职尽责的完成了最后一次叫醒服务,然后进入了完全休眠状态。关宏峰一夜未眠,起床吃了半个月来的第一顿早餐。谷麦吐司干得掉渣,牛奶倒是温度刚好。


 


七点,关宏峰穿上黑色大衣,紫灰色的围巾弄得脖子有点痒。他联系周舒桐来接自己,然后把钥匙和通讯器一起放在五斗柜上,轻轻带上了门。


 


七点半,周舒桐很疑惑关老师为什么要提前两个小时去上班。女孩忍不住把问题问出了口,得到的回应却是掉头去医院。


 


八点十分,关宏峰推开十楼最里面的病房,韩彬坐在病床前等他。而他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吻了一下床上之人的额头。


 


九点,长丰支队就接到匿名报案,说某某公司涉嫌拐卖儿童,孩子们被关在津港的某个港口。该公司的负责人是一个惯犯,曾因涉及多起儿童拐卖而被逮捕过。报案人用了变声器,似乎知道很多信息但始终没有给出具体位置。警局只能全面撒网,但人手有限,周巡申请调用特警,但需要时间。


 


九点十分,周舒桐接到周巡的电话,质问问她关宏峰去哪里了。女孩拨打关宏峰的通讯器,始终是无人应答。她问住院部的护士,得到的回答却是男人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


 


十点零五分,一辆深灰色的飞行器停在津港三号港口。韩彬给了关宏峰一把枪,在他离开后,男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指明了儿童被关的地点在位置偏远、早已废弃的三号港口。


 


十点一刻,关宏峰跟随韩彬的线人混入乌托邦学会的地下研究室。阴暗潮湿的仓库里装满了等身高的玻璃罐子,绿色的营养液里泡着一个个还未成熟就被扼杀的“容器”,他们的颅骨被掀开,露出改造过的大脑连着本不该再运转的记忆承载器。


 


关宏峰用力的闭了下眼睛。


 


韩彬的线人带着他往里面走,那里是还没被处理的“容器”们。孩子们被关在巨大的铁笼子里,眼神明亮。有个小女孩伸手抓住关宏峰的衣角,问他是不是待会儿就能看见走了很久的父亲。


 


关宏峰伸手在她脏兮兮的头上揉了揉,隔空指了指她左心房的位置,“你爸爸一直在这里。”


 


十点三十,关宏峰伪装成乌托邦学会的工作人员,乘着电梯一路向下,那里面装着“人间”系统在津港区的控制中枢。


 


十点四十,线人拉掉总闸,整个研究室陷入混乱。乌托邦学会分区负责人意识到有人闯入,立刻召集保安匆匆赶往控制中枢。


 


十点四十五,关宏峰站在巨大的机器面前,耀眼的蓝光映出他毫无血色的脸。手下的按钮像开启潘多拉魔盒的纽扣,按下去就终结了浮华的盛世。


 


十点四十九,数十个红色的激光小点钉在关宏峰的胸口。负责人像一条穷凶极恶的老狗,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而关宏峰只是闭上眼,耳边恍惚听见荒野上的风声。


 


十点五十,警队飞行器刺耳的鸣叫和一声枪响同时响起。“人间”系统中枢管理器从津港地区开始瘫痪,有病毒由内而外的控制了这个虚妄的世界。


 


十点五十,津港医院十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床边的心电图拉成一条平缓的直线。


 


至此,大戏落幕,红绸之下累累白骨。


 


 


 


七  [雪松]


 


 


 


“哥,我发现一千年前的人们都喜欢死后把自己埋在树下。这是什么习俗啊?”


 


“……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埋在刚出芽的雪松下。到时候你来看我,漫天雪原上每一次呼啸而过的风声,都是我唱给你的歌。”


 


“好,一起。正好我也很久没听你唱歌了。”


 


 


FIN.






【这个想了很久的脑洞终于累死累活赶出来啦!强烈推荐BGM!很好听的!


 


第一次写科幻,第一次写悲剧。写完感觉bug遍地走,但是懒得改了(。不管大家觉得悲情还是怎样,我自己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写的时候总想起雪原上挺拔的松树。


 


想象中的双关应该是风夜里的提灯人,希望虽渺茫但不顾一切。他们是这个颠倒世界的英雄,“有着与痛苦相对称的清澈,和绝望相均衡的坚韧。”


 


一个属于寒冬的故事,但也有足以焐热双手的温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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